洞悉潮流、把握趋势、读懂“黑天鹅”，我们需要倾听这个世界由下而上传递出的声音。
2016年11月，全球政经界各种匪夷所思的大戏轮番上演。朴槿惠和她闺蜜的故事闹得沸沸扬扬，莫迪一夜废钞则让人瞠目结舌；但最惊心动魄的，还是一波三折的美国大选。就在所有国际关系专家都笃定希拉里将入主白宫，且所有主流媒体都嘲笑特朗普的背景下，美国“沉默的大多数”却用一张张选票将特朗普送进了白宫。
现实往往比小说还要诡曲。比特朗普获胜更有意思的是，金融市场的表现更是大大背离了“主流预期”。各大投行言之凿凿的“特朗普式大跌”只出现了几个小时，默默无闻的买家就迅速将美国股指送上了新高。
在美国大选前后，我写了一些专业的研究报告，接受了很多采访，并一再重复着我在预测英国脱欧前就一直反复强调的观点——这是一个“乌合之众”彰显权力的时代，是时候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了。同样，一如既往地，我在写报告时听到了应时应景的歌。这次，是一首特朗普“神曲”。
当然这首歌是一首中国民谣，叫《请你爱我或给我一把枪》，歌者是马潇与灰杜鹃。这是一首严肃的情歌，歌者文质彬彬的嗓音轻轻唱出了对姑娘的深爱：要么爱我，要么就给我一把枪，没了你，我的生命毫无意义。
然而，在浓浓的美国大选氛围里，我硬是将这首歌听出了特朗普的味道。歌里唱道：“你走在路上，吸引了多少目光，你的头发很美，眼神也清澈如水。”眼神也就罢了，这头发很美，不就是特朗普最大的标签吗？歌中还唱道：“如果我们从此以后就永远得在一起，你是不是会感到绝望？”这多像是特朗普对所有嘲弄他的媒体的反讽啊。而最最有意思的，还是在歌中被反复吟唱的歌名：请你爱我或给我一把枪。要知道，特朗普和希拉里有很多政见不同，其中很明显的一条是，希拉里支持全面禁枪，特朗普则支持合法持枪。那么，对于特朗普来说，这是多好的一句竞选口号啊：请你爱我，我就给你一把枪。
事实胜于雄辩。无论CNN们把特朗普奚落得多么不堪，美国人还是选择了爱他、投他，把他送进白宫。那么，是美国人疯了吗？我想，有一本书的书名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个问题。这本书是林达所著的《近距离看美国》丛书之一，我很喜欢，叫《总统是靠不住的》。
正如这本书的书名——总统是靠不住的：美国人一直保有这样的警惕。所以，看似再不靠谱的总统，都不会改变美国的底色。美国政治的核心是权力制衡，美国总统没有为所欲为的空间，所有不靠谱的政策都难以凭空而生。美国经济的本质是内生增长，政府的经济政策可以平滑周期，但无法改变周期，内生增长动力会确保美国经济的独立前行。然而，无论是权力制衡还是内生增长，根基都是个体选择和个体利益。美国之所以强大，关键是其运行机制确保了选择自由和机会公平，进而产生强大的激励兼容效应，让美国梦不再只是梦，而是变成每个美国人可以掌控的现实。因此，确保权力制衡和内生增长，就离不开对微观权力的保护。
要保护自己的权力，美国人最信赖的，不是口若悬河的政客，而是手上有一把实实在在的枪。希拉里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，给了很多光鲜可人的承诺，但她没有给美国人一把枪，反而想收回这些枪。这种对“无国界”思潮的潜在支持难免让美国人充满警觉。与之相比，特朗普没有那么多花言巧语，也没有任何从政经验，他甚至在某些方面显得不成熟、不踏实、不可靠。他有很多缺点，但他承诺给美国人一把枪。这实际上给美国人吃了一颗定心丸，让美国那些强大的内在东西，可以用这把枪去保护。
当然，美国大选没有这么简单，美国也没有这么简单。但听着这首有趣的民谣，看着窗外的纷纷扰扰，我还是感到这个世界内里的丝丝幽默和智慧。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，我将其称之为“微观崛起”——总有一股力量在和日益走偏的精英政治对抗。从英国脱欧到美国大选，精英政治两次被颠覆，传统媒体连续被打脸。我们已经不能再由上而下地俯视这个世界了。洞悉潮流、把握趋势、读懂“黑天鹅”，我们需要倾听这个世界由下而上传递出的声音。而这恰是我喜欢听、天天听民谣的真正原因。民谣，才是时代真正的呢喃。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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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本文来自《中国外汇》2016年第22期，作者：程实 系投行经济学家（汇讯网已获授权）
